64、第六十四章(2/2)

他心里冷笑,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:“可是李阁老那边……”

季如瀚直接打断了他:“四弟不用担心,李文博那个老东西,自然有宋谦去对付他。你只管全力弹劾李征,李文博是李征的父亲,事情闹大了他也脱不了干系,宋谦会直接扒了他一层皮!”

季如雪没有吭声,神色还是十分犹豫。

季如瀚明显不耐烦了,轻轻眯了眯眼睛,压低了声音:“四弟,你的胆子怎么变小了?当初你十四岁的时候,连那种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做,如今区区一个李家,都让你怕成这个样子?”

季如雪猛然抬头,惊惶道:“二哥!你,你……”

季如瀚冷冷一笑:“怎么,知道怕了?到了如今,你面前只有两条路,第一条路,按我的吩咐去做,咱们一起扳倒李家,二哥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,第二条路,我把冷宫那件事情抖出去,后果你自己想。”

季如雪明显吓坏了,脸上血色尽褪,颤声道:“二哥,你,你别这样……我,我求你了。”

季如瀚见他吓成那个样子,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,季如雪这小子虽然立了不少军功,也算有了些出息,但只要自己牢牢抓住这个死穴,还不是任由自己揉圆搓扁?

他细细欣赏了一会儿季如雪害怕的样子,又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水,才缓缓道:“四弟,走阳关大道还是走黄泉小路,你自己选吧。”

“我,我……”季如雪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子,连睫毛都在微微发抖,脑子里却迅速把之前想好的法子过了一遍。

虽然风险很大,但没有漏洞,值得一试。

如今魏王和赵王的储位之争几乎如火如荼,魏王季如瀚自诩清流,在士族和民间都颇有口碑,深得以宋谦为代表的江南士族的支持;而赵王季如海则背靠李家这棵大树,名声虽然不大好,但朝中党羽极多。

如果自己想要扳倒这两人,季如海那边倒是可以狠辣一些,反正李家名声不好,只要一击致命,之后便是墙倒众人推,清流言官们也会为自己说话;但是季如瀚此人一向虚伪,在士族和民间都有极好的声望,对付他便不能硬来,只能借刀杀人,否则容易落下话柄……

季如雪沉默了一会儿,才犹犹豫豫道:“我听二哥的。”

“哈哈哈哈,甚好甚好!”季如瀚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这才是我的好四弟!来,咱们哥俩喝一杯!”

两人碰杯之后,便开始喝酒吃菜,季如瀚兴致很高,不停地给季如雪斟酒夹菜,而季如雪却神色郁郁,似乎神思不属。

还没到亥时,季如雪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,向季如瀚告辞了。

“四弟慢走。”季如瀚目送着季如雪离开,而后立刻将门外一名暗卫唤了进来,“陈九,你跟着燕王,看看他去了哪里,路上接触了什么人,然后回这里禀告我。”

“是!”暗卫应了一声,然后轻盈地跃出窗外,悄悄跟了上去。

暗卫走后,季如瀚也并不急着回自己的王府,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雅间里,一边慢慢饮酒,一边等着暗卫的消息。

过了足足两个时辰,直到月上中天,暗卫才回到翠云居。

季如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:“怎么样?”

暗卫低声道:“回禀王爷,燕王殿下并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先沿着护城河散了一会儿步,又去玉桃居玩了大半个时辰,最后才回府。”

“玉桃居?他倒是好兴致……”季如瀚眯了眯眼睛,“他一路上有没有和旁人接触?”

暗卫道:“燕王殿下在护城河畔散步的时候,和一名绿衣女子撞了一下,然后说了两句话,属下听燕王唤那名女子’珊瑚’。”

季如瀚紧紧蹙起了眉头:“珊瑚?怎么有点耳熟?”

暗卫低声道:“赵王妃有个贴身丫鬟便叫珊瑚,每次宫宴的时候,赵王妃都会带上她。卑职今天虽然离得远,但那绿衣女子的身形和那个丫鬟差不多,应该就是她。”

季如瀚愣了半晌,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口冒了出来:“季如雪和赵王府早就有了联系?!”

暗卫点了点头:“看来的确如此。”

季如瀚坐不住了,陡然站起身来,在屋子里胡乱转了几圈,恨恨道:“倒是我小瞧他的胆量了!看来我这位好四弟,早就和李家暗通款曲,他以为只要把李家蒙在鼓里,再借李文博和季如海的手把我干掉,那件事情便再也无人知晓,他就安枕无忧了?!笑话,天大的笑话!”

季如瀚骂了一会儿,便迅速镇定下来。

他闭了闭眼睛,而后缓缓抬起头,盯着窗外那弯明月,渐渐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容:“既然他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了。”

……

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了,偌大的冷宫里一个人也没有,越发显得阴森森的。

“呜呜呜……”珠儿一边哭,一边走进冷宫,往后面的花圃走去。

她今天被一个大宫女冤枉偷了香料,挨了整整二十耳光,一张秀气的瓜子脸肿得不成样子,可是身为最低等的洒扫小宫女,她连太医的面都见不着,也不敢在人前放声大哭,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偷偷来这里哭一场。

冷宫后面有一片杏花树,这个时节开得正好,这是珠儿的小秘密,也是唯一属于她的地方。

“呜呜呜……阿娘,我好想你啊……”

珠儿蹲在一棵杏花树下,呜呜咽咽地哭着,月亮渐渐从云层后面露出了半张脸,清冷皎洁的月光把雪堆般的杏花映得一片惨白。

珠儿哭了好一会儿,终于哭够了,她揉了揉朦胧的泪眼,正打算起身回去,却忽然看见了什么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那,那是什么?

杏花树根的泥土,怎么渗出了一大片湿漉漉的……血水?